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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我們來說,陸士諤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如果不是溫家寶總理在第七屆世博國際論壇開幕式上的一番話。他說:“1910年一位叫陸士諤的青年創(chuàng)作了幻想小說《新中國》,虛構了100年后在上海浦東舉辦萬國博覽會的情景!敝,這一神奇的預言被媒體所關注,敏感的書商也費盡心思找到這本書的全本進行再版,將于近日推出。這本《新中國》到底有多神奇?陸士諤到底是何來歷?本報記者專訪了陸士諤嫡孫陸貞雄和陸士諤研究專家、廣東五邑大學田若虹教授,他們透露,不僅是關于世博會的預言成真,《新中國》中差不多有20多個預言都已變成現(xiàn)實。而陸士諤,這個一輩子行醫(yī)的小說家,他的傳奇遠遠不止于此。
1 《新中國》是他的夢,更是夢想
最早發(fā)現(xiàn)這本書中的神奇預言的,可能是電視專題片《百年世博夢》的編導。片中披露:100年前,一位名叫陸士諤的小說家,在自己的幻想作品《新中國》里,夢見了1951年(宣統(tǒng)四十三年)上海浦東舉辦世界博覽會的情形,“把地中掘空,筑成了隧道,安放了鐵軌,日夜點著電燈,電車就在里頭飛行不絕!彼枥L,“一座很大的鐵橋,跨著黃浦,直筑到對岸浦東!标懯蠅糁嘘P于浦江大鐵橋、地鐵(電車隧道)、越江隧道等三大工程及方位,竟與現(xiàn)在的南浦大橋、地鐵一號線及延安東路越江隧道出奇相仿。幸運找到這份史料的《百年世博夢》編導之一趙菲菲說,當時整個制作團隊只剩下一個反應,便是不可思議,“太神了,巧合程度讓人驚嘆!”
陸士諤的孫子陸貞雄介紹,在《新中國》這部小說中,陸士諤是以“夢”為載體,描繪自己所憧憬的理想社會。除了“萬國博覽會”,他還“夢”見人民廣場(“跑馬廳”)建起了上海大劇院(“新上海舞臺”);浦東也已開發(fā),“興旺得與上海差不多了”,“中國國家銀行”就設在浦東;租界的治外法權已經收回,昔日趾高氣揚的洋人見了中國人彬彬有禮……“充分體現(xiàn)了祖父驚人的超前意識。我經初步梳理,祖父陸士諤的20余種預言已被一一應驗!
然而,更令現(xiàn)在的人們嘆服的不是他夢想的精準,而是他做夢的勇氣!稓W洲時報》的一個評論寫道:“1910年,代表中國的清王朝已病入膏肓,中國五千年的國運處于前所未有的低谷。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中國的知識精英并沒有喪失信心——這也許是中華文明能夠獨步世界并最終成為人類歷史上唯一衰落后可以再復興的原因!
無獨有偶,早期改良主義思想家鄭觀應等人也在他們的作品里提到了舉辦“萬國博覽會”。
復旦大學中文系黃霖教授也感嘆說,當時的老百姓迫切盼望國家能夠強盛起來,這源自于一種強烈的民族情緒。小說結尾,陸云翔被門檻絆了一跤后跌醒,方知夢幻一場。妻子說:“這是你癡心夢想久了,所以,才做這奇夢!闭煞騾s答:“休說是夢,到那時,真有這景象,也未可知!
2 百年前預言社會主義和宇宙飛船
陸貞雄透露,陸士諤在小說中那些先進的意識、大膽的設想,一部分是受了弟妹的影響。雖然因為家貧,陸士諤沒跨出國門一步,但他仍想方設法讓兩個弟弟出國留學。幼弟陸守堅畢業(yè)于美國舊金山大學,回國后曾一度擔任少帥張學良的秘書,后又從事中國的交通工程建設工作。大弟陸守經,先后赴日、美留學,獲博士學位。在擔任淞滬護軍使秘書長、滬軍都督陳英士(陳其美)的秘書之時,積極開展反袁世凱的斗爭。因反對蔣介石的反動統(tǒng)治憤而辭去江蘇及上海的審判廳廳長等職,前往清華、燕京、南開等大學任教授。他的妹妹陸靈素是南社杰出女詩人、女才子。她曾與陳獨秀、蘇曼殊同執(zhí)教鞭,并常與陳獨秀妻子高君曼徹夜長談,提倡女界革命。
1917年前蘇聯(lián)才建立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陸士諤提前7年就知道有“社會主義”,這是因為1908年陸靈素主辦的《天義報》發(fā)表了民鳴翻譯的《共產黨宣言》,成為《共產黨宣言》的最早的中譯本之一?吹酱藭囊皇撬耐玛惇毿,二是大哥陸士諤。難怪陸士諤在《新中國》中指出:“差不多已行著社會主義了”。
陸士諤在1909年的《新野叟曝言》一書中,指出我國人口激增、資源匱乏的矛盾迫在眉睫,必須采取“禁止早婚、禁止納妾”,還要實行“計劃生育”。這比1957年馬寅初發(fā)表的《新人口論》要早將近半個世紀。該書還談到:中國制造了“醒獅號”飛艦,居然能將國人送上月球,還將黃龍旗(當時國旗)插上了月球山頂。奇妙的是“飛艦”的門能自動開關,艦內有“空氣箱”,還有利用太陽能的燈光,手按“八卦”“太極陰陽”鍵,加以“確認”,剎那間載人飛艦就上了天。月球上是沒有水和空氣,也沒有人類和動物。如今,“神州七號”已成功升天。
而在《新中國》中關于上海未來的設想為什么會那么神奇,特別是對于地理位置的精確預言,陸貞雄認為這與陸士諤的職業(yè)有關!八f新上海舞臺的位置是派克路轉靜安寺路,就是現(xiàn)在的南京西路,定得很準。他還預言地鐵到徐家匯,但當時徐家匯是個小去處,非;钠А@可能和他的職業(yè)有關,他作為中醫(yī)出診,這些病號來自整個上;蚪愕貐^(qū),在哪里乘車,哪里人流量多,他都知道。另外他當時開租書鋪還送書上門,走街串巷,對路要比一般人熟悉!
3 文學史上無地位,魯迅論其“不稱”
陸士諤作品涉及各個類別,有社會小說、歷史小說、科幻小說、武俠小說、言情小說、黑幕小說、滑稽小說等。一部《血滴子》使得世人多以為雍正之傳位和喪命;一本《新上!芬殉勺l責小說的代表作,199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推出“十大古典社會譴責小說”,《新上!放c李伯元的《官場現(xiàn)形記》、吳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等同列其中;以抗擊八國聯(lián)軍為題材的小說《馮婉貞》的部分內容被編入《清稗類鈔》,后人又將此作為史實編進了歷史課本。
不過,除了幾部代表作品時有出版外,陸士諤的其他書都難覓蹤影,包括《新中國》。據這本書的策劃人、永正圖書總裁助理張進步介紹,去年10月份的時候,他看到媒體的報道,就有了重版《新中國》的想法。但是陸士諤的家人也沒有這本書的原版。上海圖書館卻只有半本(本書分上、下部),家屬也借不出來,只能影印。后來張進步在北京的一個圖書館找到了這本書的全本,經過很曲折的過程,終于拿到手。還有一些陸士諤的小說,是在報紙或者雜志上連載,沒有結集成書。而田若虹等學者在研究他的著作時發(fā)現(xiàn),有些書根本找不到了,只是在他另一本書上的后頁有預告,說明即將推出陸士諤的××書。
陸士諤不為大眾所知,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在近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一直不高。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沒有出現(xiàn)陸士諤的名字,只在第28篇中提及:“《孽;ā芬嘤兴ā侗萄弧、《續(xù)孽;ā)人續(xù)書,皆不稱!蹦遣俊独m(xù)孽海花》,就是陸士諤的作品。阿英《晚清小說史》雖多處提及陸士諤,品評卻一律取貶抑的態(tài)度,稱其作品“不足觀”或是“粗制濫造之講史”等。研究者歐陽健表示:多數讀者、研究者讀不到陸士諤的書,心底里又橫梗著權威的論斷,又怎能讓陸士諤“熱”起來呢?
田若虹教授告訴記者,過去人們對地域文學的關注本來就少。像陸士諤是上海地區(qū)的小說家,一般認為他是二、三流作家,把他歸為
鴛鴦蝴蝶派,或者武俠小說家,民國小說家。因為他寫了20多部武俠小說,有的還寫得不錯,比如《清史演義》、《紅俠》、《黑俠》。而且在大家眼中,近代文學處于兩個高谷之間的低谷,前有《紅樓夢》后有魯迅!敖膶W作品被湮沒的很多。他們往往出得快,但是馬上成為過眼云煙,沒有傳世的價值。很多人又是用筆名創(chuàng)作,游戲筆墨,留下更難!
4 寫小說上
百部,主要是因為“窮”
陸士諤的遠見卓識和愛國胸襟與他的家世分不開。陸士諤于1879年1月16日,生于江蘇省青浦(今屬上海)朱家角藍坊場長弄堂陸家弄。他的祖先陸遜,是三國時期東吳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劉備曾被陸遜火燒六百里。這是他非常崇拜的先祖。松江古稱“華亭”和“云間”,皆與陸氏家族有關,陸士諤的筆名也叫“云間龍”。后來,他自己設計了紅木書櫥,門上就雕著云和龍,抽屜做了暗屜,圖案也是云間龍。這是他最喜歡的圖案。
陸家一直是書香門第,多出達官貴人。到陸士諤的祖父時,太平天國的戰(zhàn)火把家產大部分都燒掉了,從此家道中落。陸士諤是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為了養(yǎng)家糊口,他14歲就到上海打工。當時沒有錢,也沒有親戚和門路,只有一口青浦朱家角的鄉(xiāng)下口音。上海人欺生,陸士諤吃盡苦頭,17歲又回到了朱家角。陸貞雄回憶,當時陸士諤曾街上敲鑼、賣唱、作韻書!绊崟本褪乾F(xiàn)在的即興演唱,要求看到一個人就把他唱出來,最后幾個字要押韻。陸士諤就像是現(xiàn)在的急智歌王張帝。因為出身的緣故,他的父親不讓他做這種低等營生,把他拖回來。當時他們家里窮到吃飯沒有小菜,梁上掛了一條咸魚,孩子們看一眼咸魚,吃一口飯。如果孩子多看兩眼,大人就會叫“咸死了,咸死了!”提醒他們不要多看。
貧困是陸士諤后來寫作的一大動力。他回鄉(xiāng)后學習了幾年中醫(yī),再闖上海灘。一開始,因為沒有什么名氣,病人來得不多。當時要供弟妹讀書,又要養(yǎng)妻兒,經濟非常困難。于是他就開了一個租書鋪,一邊看書,一邊嘗試著寫些短篇、中篇小說。1908年,改良小說社號稱每個月要出10本新書,后來兩個月才出了1本新書。后來他們廣發(fā)征文啟示,上面寫道“我們出版社出書稿費從優(yōu)”云云。重賞之下,陸士諤積極投稿,《新中國》、《新上!、《新水滸》等“新”系列都是這個時期“逼出來的”。后來改良小說社兩年出了34部書,大部分是陸士諤的作品,大概有16部小說。后來田若虹教授考證出,活到66歲的陸士諤,一生寫了小說上百部,醫(yī)學專著40多部。他成為名醫(yī)之后,小說寫得少了,買了許多地。
“以前他留下來的書很多,后來文革抄家,紅衛(wèi)兵來了一撥又一撥,書都燒完了,F(xiàn)在留下的還有
象牙三件套,一個是象牙章,鑲銀,五個字‘青浦陸士諤’,中間五個點,因為他的筆名又叫沁梅子。一個是梳胡須的梳子,他胡子很長,出門定要梳理。還有一個牙簽。銅器四件套,包括瓜子鉗、鎮(zhèn)紙環(huán)、銅鎖等。銅鎖沒有鑰匙,但不會用的人打不開。他的生活非常精細!标懾懶壅f。
5 小說全才,有
狗血暢銷書也有經典
陸士諤到底是不是像很多學者所說的“被低估”呢?作為唯一寫過陸士諤研究專著的權威人士,田若虹教授認為,從文學作品的藝術價值來說,陸士諤作品和同時期《儒林外史》這樣的經典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像《紅樓夢》和《儒林外史》,都是經過作者反復潤色加工,凝結了數十年心血。而近代小說家?guī)滋炀鸵徊孔髌,有時還同時寫幾部,根本沒有太多時間修改。近代小說功利性很強,首先是政治的功利性,當時梁啟超把小說的地位抬得很高,大家相信小說可以“興政治、經濟、宗教,改造社會”,大眾迫切需要這種社會批判武器。一個是小說家為了生計,像吳趼人、陸士諤生活困頓,創(chuàng)作是他們的謀生手段。還有一個方面是當時已經有了商業(yè)運作,很多人既是作家,又是刊物編輯,又要銷售,小說產量特別高。
但是在大量應時之作中,陸士諤的作品還是具有非常鮮明的個人印記。他的作品,題材異常廣泛,涉及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包括政治、經濟、官場、醫(yī)界、歷史、武俠、黑幕,可以說那個時期沒有這樣的全才型小說家。過去人們偏重對他某一部分作品的認識,沒有完整的考察。
另外,他的小說敘事視角很特別,作者的參與性特點很明顯。他常常會用自己的名字或者筆名、別號在小說中參與情節(jié)。比如在《新中國》里,主人公就是他和他的女友(實際上是夫人)。他又是敘述者,又是參與者!肮湃擞米约旱淖痔枀⑴c到作品中,其他也不乏見,但他特別突出,大概有百分之六十到七十!彼借鑒了很多西方的表現(xiàn)手法,在語言、敘事等方面,都善于運用新手法,區(qū)別于很多其他作家。
他寫了很多譴責小說、擬舊小說,是舊瓶裝新酒,注入新的時代內容。藝術表現(xiàn)手法也不是那么枯燥,比如《清史演繹》、《孝莊皇后》都寫得不錯。他嬉笑怒罵,將矛頭指向官場、商界的黑暗,比如在《鬼世界》中影射慈禧,鞭打現(xiàn)實人生。后來他還因寫得過于直接和激烈,得罪了上海黑道,兒女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田教授認為,陸士諤最有價值的應該是社會小說!皩懙煤玫谋热纭缎轮袊,是在國內首次用預言的形式。預言體、未來體這種敘事模式,可能是受到日本明治維新的影響!缎轮袊、《新上!、《新水滸》等‘新’系列都很有特點,還有《血淚黃花》,主要是思想內容出色!彼硎,陸士諤的社會小說,是人們了解近代文化、歷史、經濟的一個窗口,因為他太廣闊了、太豐富了,社會的形形色色應有盡有。對于研究者來說,也具有文獻價值,種種民國大事包括袁世凱稱帝、張勛復辟等都囊括其中!艾F(xiàn)在反觀他的作品,一個近代小說家,通過他的小說來真實、深刻地反映社會,即使政治上、認識上有局限。他以《新中國》這樣的作品,喚起人們對未來的憧憬和向往,對美好的追求!
鏈接 《新中國》預言和現(xiàn)實對比摘錄
原文:《新中國》初版于1910年,又名《立憲四十年后之中國》。
現(xiàn)狀:《新中國》發(fā)表于1910年,我國第一部憲法頒布于1954年,時間上大致吻合。
原文:我問:“京滬也通了火車么?”女士道:“通了早已多時了。自從洋債還清后,滬寧鐵路歸了官商合辦。于是就把此路接通了京漢,成為京滬鐵路!
現(xiàn)狀:京滬鐵路是中國一條從北京通往上海的鐵路,于1968年建成。京滬鐵路連接了中國最大的兩座城市,沿途大都為沿海經濟發(fā)達地帶,因此成為中國目前最繁忙的鐵路干線之一,目前正在建設高速鐵路和客運專線,以緩解運輸壓力。
原文:煉鋼廠煉出的鋼,比英、德名廠所出的,還要堅硬耐用。
現(xiàn)狀: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鋼鐵生產國和消費國,已占據全球近40%的鋼鐵產量。從1996年首次躍居世界第一位以后,中國鋼產量連年增長,并一直保持鋼產量世界排名第一的位置。
原文:從前是西人的跑馬廳,現(xiàn)在已變成戲館了。
現(xiàn)狀:上海大劇院位于市中心人民廣場,成為上海又一個標志性建筑,使人民廣場成為上海名副其實的政治文化中心。
原文:開辦萬國博覽會,為了上海沒處可以建筑會場,特在浦東辟地造屋。
現(xiàn)狀:2010年在上海舉行,也是歷來首次由中國舉辦的世界博覽會。
原文:此刻,全世界無論哪一國,所用各東西,幾乎沒一樣不是中國貨。絲茶、瓷器、繡貨、漆器各品,本是吾國土產,更不必說了。
現(xiàn)狀: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在很多國家的市場上,能看見各種商品,打著MadeinChina的標簽。
原文:照“總督”兩個字解說起來,那西藏必定是改了省了,但不知幾時改的?
現(xiàn)狀:西藏自治區(qū)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五個民族自治區(qū)之一,成立于1965年9月1日。
原文:一瞬間,早到了黃浦灘。長虹般的鐵橋,橫臥波心。車子走到橋中,我便向浦里一瞧,昨日泊著的十多只兵船,都不知開向那里去了。一時渡過了橋,只見洋房鱗次櫛比,馬路八達四通,往來車馬,像穿梭一般——那里是浦東!四十年前的南京路,也不過這樣繁盛。
現(xiàn)狀:浦東已成為20世紀9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的標志。如今,上海建設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航運中心的核心要素如陸家嘴金融城、外高橋港區(qū)、洋山深水港和浦東空港都聚集于此。
來源:南方日報
-----------士諤先生以醫(yī)著,卻不愿以醫(yī)名世,不能不說是悲哀。如士諤先生多著幾本醫(yī)著,可能名氣遠較今日秦伯未先生等人為大。
-----------有陸士諤關于2010年之后的語言嗎?貼一點出來,讓大家可以見證啊,否則總是讓人覺得有馬后炮的味道.